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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震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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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宮之後,趙穆便不需要每天剔頭,將頭發養起來,白衣白履,開始為母親蕭氏服喪。

在東宮詹事府被整個兒端掉兩年之後,他又重新獲得了回專供太子讀書的崇文館讀書的資格。

聽聞德麟殿的內侍來傳,說皇上宣他晚上到朱鏡殿聽經,並且幾位皇子都到場之後,趙穆一笑,暗道這事兒總算是要來了。

回到他尋常起居的東殿,在炕床上坐下,才長出來半寸的頭發叫頭皮整個兒發著青。

在那個夢裏,他此刻應當在護國天王寺出家,今天夜裏也會到朱鏡殿去聽經,卻是跪於殿外,白雪落了滿頭滿身,他跪在雪中,聽殿中悠悠傳出的經聲,追憶死去的母親。

那時候他也見過陸敏,被陸輕歌打扮的像尊玉娃娃一樣,敬帝發狂鬧起來的時候,她被人帶出殿,從他肩旁走過時,差點碰到他,還輕聲說了句對不起,並留了一把傘給他。

天陰沈沈的,才從內事堂調撥進來的,明德殿大宮女彩秀端著只炭盆子進了正殿。

太子殿中的大宮女,共有四人,分為司寢、司服、司食,四功。她是司寢姑姑,專管趙穆的床鋪起居。今日天陰,眼看要落雪,因按例還不到燃地龍的時候,彩秀便端了只炭盆子進來,放在地上,上前一禮問道:“殿下,可要奴婢替您泡杯茶來?”

泡茶屬於司食之務,應該是另一個大宮女彩琴的活計。但四個宮婢皆是頭一天來,伺候太子這種事情,他常用慣了那一個,別的自然皆要靠邊站。

坐於炕床上的太子一身素縞,襯著一張略顯蒼白的臉,頭皮略略發青,一雙鳳眸半垂,專心至致盯著佛桌上的書,過了許久,才嗯了一聲。

彩秀旋即出門,見郭旭侍在廊下,輕聲道:“郭公公辛苦,殿下說了,今日天冷您也不必站規矩,快往內侍房歇著,喝口茶去!”

郭旭揉了揉腦袋,瞧這新來的大宮女纖腰豐臀□□高挺,一張小臉薄施淡妝,倒挺有幾分姿色,瞧著頗和男人們的胃口,了然一笑道:“那就勞煩姑姑你了!”

彩秀嫣然一笑,轉身進了偏殿。那司食姑姑彩琴也趕了來,見彩秀自茶罐裏往外夾著茶葉,氣的一口銀牙直咬:“彩秀,你也太會撥尖兒了吧,才來第一天就搶我的差使,怎的,瞧著太子覆位了,想爬床了是不是?”

“太子叫我泡茶,難道我就因為不是自己的差使而推拒了不成?”彩秀慢悠悠撥著略呈淡褐色的茶葉,一挑眉道:“下回眼睛放尖些唄,自己懶饞躲差事,還會說嘴了你!”

她從爐子上提了滾燙的沸水下來,高高沖入茶碗之中,頓時茶瓣片片舒展,莖綠而葉如白玉般嬌嫩,美不勝收。

彩琴氣的咬牙,忽而彩秀一個轉身,滾燙的水直淋上她的腳面,燙的彩琴立刻抱起了腳。

彩秀端起茶杯,回眸又是一笑:“瞧瞧,不但懶饞,連一丁點兒眼色都沒有,就這,還司食姑姑了,真不夠叫人笑話的。”

她端著茶盤一搖三擺進了正殿,纖纖一雙玉手輕輕將茶盞捧擱在佛桌上時,忽聽趙穆鼻哂一聲笑。彩秀心猛的一跳,舒展著腰肢再往前湊了三寸,嬌聲道:“太子殿下瞧的什麽書,竟笑成這樣?”

趙穆猛然擡頭,眸中兩道厲光盯著面前的姑娘,一股脂粉氣息,衽口開的太低,擠著兩坨肥肉直往外湧。

彩秀也註意到太子在看她的胸了,她最引以為傲的,也是這一對,遂再往前三寸,整個人幾乎趴到了那只佛桌上,混/圓的臀微微聳動,聲嬌如黃鶯輕顫:“太子殿下就告訴奴婢,好麽?”

趙穆閉了閉眼。這種骯臟的,赤/裸/裸的,想要誘惑他的女人,從他十二歲起,就數不勝數的想要爬上他的床。

無論打死過多少個,新來的總有那麽幾個不怕死的,必得要曬幾條命出去方能震懾得住。

她們不知道他厭惡那兩坨肥肉,厭惡她們身上那濃烈的脂粉氣,拼了命的塗脂抹粉,擠出兩團肥肉來在他面前晃蕩。趙穆本欲叫郭旭進來,將這不知死活的宮婢拖出去打死,忽而回頭,便見大殿的照壁處,有一大一小兩只腦袋,正在那裏探頭探腦。

趙穆旋即一笑,指著東邊偏殿側那棵大槐樹道:“往東側偏殿後那棵大槐樹後,有一處小院,你先在那一處等著本宮即可!”

彩秀不期前輩姑姑們嘴裏那潔身自好,動輒就要打殺宮婢的太子殿下,竟如此好說話,果真以為是自己比她們生的更美,抿唇一笑,拋個媚眼兒道:“那奴婢先去等著您!”

趙穆等這宮婢走了,忽而喝道:“傅圖,把那兩個家夥給我捉進來!”

不一會兒,傅圖就把陸敏和小趙秉兩個給捉進來了。

趙秉伸著滿是凍瘡的手在炭盆上,哆哆嗦嗦捧著杯熱茶,陸敏吹一氣,他喝一口。一只脖子項著金項圈的小袖犬滿屋子亂竄,不一會兒就踩的到處狗蹤兒。

趙穆斜眸掃著窗外,不一會兒就聽見東側那棵大槐樹後響起淒厲一聲尖嚎,緊接著,彩秀姑姑從東側偏殿的瓦檐後面閃了出來,連哭帶嚎,腿上拖著白狼那條猛狗,顯然是給咬到腿了。

若不是傅圖搭救的及時,只怕彩秀姑姑的腿骨都要叫白狼咬折。

彩琴燙了滿腳的泡,一瘸一拐進殿,給陸敏和趙秉兩個奉客人奉茶。

陸敏將個趙秉抱在懷中,像奶媽哄孩子般的哄著,顯然是要哄他睡覺。

孩子哄孩子,還正經的不能再正經。趙穆不由一聲輕笑:“你爹不是說你永遠不會再入宮了麽?怎的還有心到我明德殿的門上來做客?”

陸敏輕噓一聲,埋頭仍是哄著小趙秉。

不一會兒,趙秉便在陸敏的懷中睡著了。她示意趙穆來抱孩子,搖著自己發困的手道:“你得陪我去個地方!”

趙穆將五弟放在炕上,看陸敏替他蓋被子,小丫頭手臂纖纖,厥著小屁股跪在炕床上,兩只白膩膩的腳踝露在外頭。

他曾在夢裏驚鴻一瞥過那個長大後的她,然後那個夢往上而溯,往事如波瀾閃現,但那個長大後的陸敏,那個從水中被他撈起來,纏著他脖子的姑娘。

只要出現一回,他第二天就得燒一回褲子,遭郭旭嘲諷一回。

他仿佛經歷著兩種人物,在夢裏與她一次次擦肩而過,在現實中卻與她交纏在一起,總能相遇。

陸敏蓋好了被子回頭,恰就撞上趙穆的胸膛。他一頭寸長的青發,臉色陰沈沈站在她身後,忽而相觸,仿如觸到毒蛇般往後退了兩步,問道:“去何處?”

陸敏抱起小袖犬,搖了搖它的爪子道:“到了你就知道了!”

她穿的是石榴花紋出風毛的小棉襖兒,忽而躍腳邁出殿,一陣風似的跑了。

傅圖上前問道:“殿下,可要屬下跟您一起去?”

趙穆擺手:“我自己去即可。”

她應該是積極的在嘗試著想要改變什麽的,帶著他一路穿過枯葉雕零的樹林,一座座高墻相圍的大殿,在自雨亭側過橋,卻是直奔護國天王寺。

那是趙穆夢裏出家為僧的地方,他在夢裏徘徊於大雄寶殿外的銅鼎側,接受幾個兄弟一輪又一輪的羞辱。

忽而陸敏止步在一處焚燒亭後,一把將跟在身後的趙穆也抓了過來,伸了手指在唇上,悄聲道:“噓!”

林中二人,想必剛剛從護國天王寺出來,正在並肩踱步。趙穆個子高,被陸敏強拉著低頭,抵額在她頭頂上,兩只眼睛恰好能看見二哥趙秩和四弟趙稷倆人並肩踱步而來。

這焚燒亭原是護國天王寺的僧人們焚燒雜物之處,最是僻靜,尋常很少有人會來。趙秩忽而止步,抱臂笑道:“四弟,大哥與那薛順才是癡心妄想,他居然敢公然害老三,父皇不發落他已經算是看在他外公是三朝元老的份兒上格外開恩了,二弟我最支持的人,還是你!”

趙稷是個性格非常溫和柔軟的少年,唇噙一抹溫笑望著趙秩:“我又不比你有個能幹的舅舅在遼東做節度使,又不比大哥有個得力的外公是當朝太傅,母妃也從不曾格外受寵,我何德何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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